【阴阳师/狗崽】殊途同归
※只想写写我心目中的狗崽,私设ooc均有,考据党慎入,拒绝撕逼
※大背景——剧情向的平行世界,无黑白晴明、博雅神乐、八百比丘尼设定
※(◎高亮预警)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其实是把刀,非传统be(?准确来说应该是te
※(◎高亮预警)我流狗崽!我流!我流!重要的事情再说三遍,我流!我流!我流!
#00
据说爱宕山上住着一个大妖怪,常年戴着赤面长鼻的面具,手持团扇,拥有强劲有力的黑色羽翼,只消轻轻一扇,便能卷起铺天盖地的狂风。
一般来讲,这般强大的妖怪,要么像是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那样自有一派王者风范,要么便是高高在上隐居深山,不掺杂尘在世凡间的俗事之中。
可偏偏爱宕山的那位大妖,既不占山封王也不拒人千里,只是每日在山上四处巡看,遇见了陷于困境的小妖便施以援助,甚至收留了好些无家可归的小妖,如此,倒也收获了些个小妖自愿跟在他身边。
如今,爱宕山在这位大妖的守护下,一派欣欣向荣。
#01
“这么说来,鲤鱼精小姐是见过那位大人面具下的容颜了?”妖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掩着嘴角,嫣红的眼妆透露着些许风流。
“是啊,那位大人当真好看极了,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妖。”鲤鱼精的尾巴啪啪地拍着河面,溅起些许水花,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
妖狐挑挑眉笑道“比小生还要好看?”
鲤鱼精倒是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思考着,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样子让妖狐的尾巴尖欢愉地晃了两下。
“小生只是开玩笑的,鲤鱼精小姐真是可爱。”
鲤鱼精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见妖狐合住了扇子轻拍着手掌,微微上扬的嘴角让鲤鱼精有一瞬的愣神,随即舒展了眉眼,笑意盎然“大天狗大人和妖狐叔叔不是一个类型,不能比的啦。”
“这倒让小生更加好奇了。”
妖狐这样说着,却并未表现出分毫有兴致的模样,倒像是随口一说,鲤鱼精却是信了三分“大天狗大人最近似乎在调查什么事件,经常在山里走动,妖狐叔叔肯定会遇见大天狗大人的。”
只怕是遇上了,那面具下的容貌也不见得能轻易看见吧。
面前的少女依旧用赞颂的言辞讲述着那位大人的事迹,妖狐面上闪过一丝讥诮,又巧妙的用折扇挡住。
“这时间也不早了,鲤鱼精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最近这爱宕山可不怎么太平啊,像鲤鱼精小姐这样可爱的小姐姐,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鲤鱼精顿了顿,冲妖狐挥了挥手“那妖狐叔叔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些哦”,然后鱼尾一甩,便消失在水面。
作别了鲤鱼精,妖狐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趣,心里盘算着明天要用个什么样的借口来搭讪鲤鱼精,又要怎样巧妙地避开河童,什么时候再听一次昨日在山里遇见的蝴蝶精妹妹的演奏,河流下游的椒图妹妹是否还记得自己之类的云云。
“大人,您是说……”
“嗯……”
森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让妖狐一个激灵回了神,从细碎的叶缝中恰好可以看见那双据说能够卷起狂风的羽翼。
妖狐本想不动声响地离开,奈何大妖的警惕心也是大妖级别的,妖狐的脚步还没踏出去,大天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谁在那里?”
妖狐迈出去的脚换了个方向,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么倒霉,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大大方方地从树丛后面走了出去。
面前的妖自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戴着丑陋的长鼻面具,手中的团扇也分外显眼,大妖的威压让妖狐不自觉有些胆颤——这是小妖面对大妖时与生俱来的反应。
妖狐将将稳住脚跟,故作镇定道“大天狗大人,小生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并无偷听之意,不过现在看来,小生应是受命运的指引来到此地的——不知道那边的雪女小姐愿不愿意和小生一起去体会这世间最美妙的甜蜜。”
站在大天狗身旁的雪女毫无反应,妖狐也不觉得尴尬,折扇一展,一派翩翩佳子的模样。
大天狗打量着面前的狐狸,隐隐约约地记得在山里见过他,和各种各样的女妖在一块,嘴里像是摸了蜜似的,将一干女妖哄得心花怒放。
大天狗没有在意妖狐的油腔滑舌,只是微微颔首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近来山上不甚太平,汝莫要再乱逛了,早些回去罢。”
妖狐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传说中的大妖竟会关心自己,愣了几秒才眨眨眼笑道“有劳大人提醒了。”
大天狗点点头,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倒是一直未曾开口的雪女临走前还打量了妖狐一眼。
妖狐当然没有傻到以为雪女对自己青睐有加,只怕是被疑有他,但装傻充愣一向来都是妖狐的强项——他甚至还冲雪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目送那两位大人离开后,妖狐才松了口气,状似苦恼地用折扇点了点下巴。
“啊呀,好像被雪女小姐怀疑了,小生明明只是路过而已。”
#02
再次相遇不过是数日之后,对于漫长的妖生几近须臾之间。
正闭着眼专心致志地聆听蝴蝶精演奏的妖狐耳朵动了动,直觉听见了河童的声音,一睁眼便看见了那迎面走来的怪异组合。
似乎是来者不善,但妖狐却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甚至还偷偷在心里叹息没有见到雪女的身影。
“大人,就是他!”
见了妖狐,河童激动得直拽住大天狗的衣服,连水球溅起的水花将大天狗的衣角沾湿了都没有注意到。
相比之下,大天狗就镇定多了——事实上,戴着那样丑陋又肃穆的面具,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十分镇定。
“……大天狗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旁的蝴蝶精停下奏乐,不明所以地问到。
“吾听闻,汝许是神隐的犯人。”大天狗眉眼深沉,目光不加掩饰地落进了妖狐的眼里。
将折扇在手心轻点了几下,妖狐才轻笑道“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大人。”
“是呀,大天狗大人,您会不会是弄错了,妖狐先生怎么会是神隐的犯人呢。”
蝴蝶精显然是不相信妖狐是神隐的犯人,河童却结结巴巴地争辩道“可、可最近失踪的……都是些漂亮可爱的女妖,这山里就数妖狐最爱勾搭女妖,说不定他……用心险恶……你也好自为之,离他远点……”
大天狗也不发话,只是那如炬的目光看得妖狐浑身难受。
妖狐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又委屈的样子,连竖着的耳朵尖儿都垂了下来,毛茸茸的尾巴也跟着恹恹地扫了几下“小生和小姐姐们搭话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和小姐姐们一起玩儿罢了,如此便草率地将小生当做神隐的罪魁祸首发落——即使大人是传说中的大妖,也恕小生难以从命。”
大天狗目光闪了闪“如何证明汝不是罪魁祸首?”
思索了片刻,妖狐才沉吟道“若大人当真放心不下,大可派手下来监视小生,如何?”
妖狐见大天狗似乎没有反对的样子,又接着开口,只是这回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活脱脱一只狡黠又轻浮的狐狸模样——这样说似乎也没错,毕竟妖狐原型确实是一只狐狸,一只有着紫色尾巴尖儿的滑头狐狸。
“至于这个监视小生的妖,如果是雪女小姐就再好不过了~”
大天狗顿了顿道“那便这么办罢,如此也能暂时让河童放心,汝姑且先搬到吾的住处住着吧。”
“啊?”
大天狗见妖狐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
“方便监视汝。”
#03
“您也是因为仰慕大人,所以才追随而来的吗?”女孩端坐着,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接过女孩递过来的茶,妖狐含糊其辞道“算……是吧。”
“经常有……仰慕者追随大天狗大人吗?”妖狐象征性喝了几口茶便暗搓搓的问到——那茶真是苦,狐狸喜欢吃的可是酸酸甜甜的果子,让他喝这样苦涩的茶可真是要命啊。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着庭院里晒着太阳打盹的九命猫,目光一片平和“大人心地善良又刚正不阿,自然是有像我们这样的小妖愿意追随寻求庇护的。”
妖狐不语,望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心道那不过是大妖怪们的傲慢罢了。
“大天狗大人几时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向来坐不住的妖狐百般无聊地将手中的折扇把玩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对面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大人一般都是近黄昏时才回来,山里总有七七八八的杂事需要大人帮忙。”
“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出门,在这里待着多无趣呀,要不要和小生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有趣的哦。”妖狐循循善诱道。
不料对面的女孩儿摇了摇头,依旧是乖巧的模样“座敷童子的使命就是给家里带来好运,保护家里不受到灾害,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妖狐被噎住了,没想到面前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竟然是座敷童子,看来那位传说中的大妖倒也结了不少善缘啊。
妖狐撇撇嘴,讨了个没趣,甩甩尾巴便起身进了院子。
团成一团舒舒服服地晒太阳的九命猫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妖狐,便兀自地舔着爪子,似乎不打算理会妖狐。
妖狐本想偷偷溜出去和鲤鱼精见面,但一想到此举大概会让自己身上来得莫名的嫌疑加重,便干脆蔫蔫地变回了原形,爬上院里樱花树的枝丫上,学着九命猫将自己团成一个雪白染紫的团子,趴在树上呼呼大睡。
待到妖狐醒来时,已然是黄昏后,也不知是谁将他从树上抱了下来,安置在一处房间——希望不是他所想到的那位大人,不过像那样的大妖大概也不会屈尊纡贵地将他这等小妖从树上抱下来吧。
“妖狐先生,快醒醒,已经到晚饭的时间了。”单马尾少女抱着一根巨大的蒲公英,轻轻摇了摇妖狐,温暖柔软的手掌让妖狐心醉。
妖狐一改之前的烦闷,立刻化形对少女儒雅地笑道“让小姐姐费心了,不知道小生该如何称呼?”
少女羞涩地冲妖狐笑笑“我叫莹草,妖狐先生叫我小草就可以了。”
对于亲近起我见犹怜的小姐姐们来,妖狐向来是毫不含糊的“小草,小生听闻人间最近要举办庙会,人间的庙会可是有趣极了,届时一起去人间的庙会逛逛,如何?”
莹草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可是妖狐先生,大天狗大人吩咐过……不能让您随意出门的……”
“大天狗大人,小生有一事要与您相谈。”妖狐不顾莹草的阻拦,愤懑地拉开饭厅的门,方才还有些吵嚷的饭厅骤然安静下来。
“何事?”浅蓝的眸子毫无波澜地扫过妖狐有些发愣的脸。
巨大的黑色羽翼毫无疑问地彰显着坐在饭厅中心的妖,便是传闻中能够卷起狂风的那位大妖,只是即便是鲤鱼精曾与妖狐讲过大天狗容貌精致,妖狐也只道是鲤鱼精爱屋及乌罢了,哪知那丑陋的面具下竟当真藏了一副如此动人心弦的容颜。
“嗯?”
被莹草拉了拉衣角,妖狐方才如梦初醒,声音也不自觉地软和了些许——他对美人惯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大人可还记得,小生说的是让大人派手下监视小生,并不是让大人软禁小生。”
“在这里方便监视。”
“监视归监视,可为什么不允许小生出门?小生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大天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汝可以跟在吾身边出门。”
妖狐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看得没了脾气,便只能是咂咂嘴,不情不愿地寻着一角落坐了下来,装作没看见周围打量的目光。
饭后,妖狐依旧有些闷闷不乐,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进院子里,盘腿坐在樱花树下,盯着皎皎明月,心中惆怅万千——有如此美月,当是与美人幽会的良辰,却只能身不由己地困在这弹丸之地,着实让妖狐觉得气闷。
此地一无美人相陪,二无美酒畅饮,便是有皓月当空之景,妖狐也觉得索然无趣,可妖狐除了坐在这儿独自观景,也无事可做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上去倒是快活极了。
莹草端着一碟红果子过来“妖狐先生,来吃果子了!”
啊,美人来了!
妖狐原本有些蔫蔫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小草,怎么出来了?”
“大天狗大人让我端果子给您呢,今日去山里遇见了鲤鱼精小姐,鲤鱼精小姐说您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果子,大人便留心给您带了些回来”莹草眼里有些歆羡“大人待您可真好呀。”
盘中果粒颗颗圆润饱满,色泽鲜艳,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莹莹可爱。
妖狐随手捻起一颗递进嘴里,轻轻一咬,酸甜的汁肉便在嘴里绽开,味道确实是极好。
“屋里都是追随大天狗大人的妖吗?”
“嗯……也不全是,山兔妹妹和孟婆妹妹只是恰巧今日来玩儿的,九命猫则是大恶不作,小恶不断,所以时不时会被大人撵了回来看着——说是看着,其实也待九命猫好着呢,大人其实是温柔的好妖啊。”
莹草脸上与鲤鱼精相似的神情几乎让妖狐以为坐在对面与他相谈甚欢的,便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鲤鱼精,妖狐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不知其味。
一盘果子下肚,闲聊三两句,便已是亥时,妖狐将莹草送回房后,看向夜空,皎皎明月此时亦是薄云半掩,昏昏欲睡的样子。
“大人,这是您的地盘,不必躲躲藏藏。”妖狐冷声道,清冷的声线像是融入了夜里的冷风中,艳红的妖纹在夜里显得异常妖冶。
大天狗也不再躲藏,自屋顶飞下,此时的大天狗又戴上了那个妖狐万般嫌弃的面具,让妖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吾并非有意而为之。”
“是是是,您说是就是,小生这般小妖如何插得了嘴。”妖狐毫无诚意地附和道,大天狗为他妄自菲薄的态度皱了皱眉,全然不知那只滑头狐狸正打着他面具下真颜的主意。
“大人,小生有一疑惑,不知大人可否为小生答疑解惑?”
“何事?”
“大人生得如此俊俏,为何非要戴着这样丑陋的面具,也不怕遭人非议?”说着,妖狐便作势要去摘了大天狗的面具,只一刹那,欲要作恶的手便被捉住,冰凉的管具抵上了妖狐的咽喉,那张慑人的面具近在咫尺。
“胡闹!”
“大人息怒,小生并无恶意。”妖狐喉头动了动,待到大天狗撤去了管具,妖狐才看清大天狗手里拿着的,竟是竹笛。
“大人您知道,小生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妖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天狗的面具,金色的瞳孔漾着朦朦胧的月光,摄人心魂。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蝉鸣声和冷风穿过树叶间的簌簌声。
许久,妖狐才听大天狗道“夜深了,快些回房休息罢。”
#04
自那晚后,妖狐便鲜少再与大天狗交谈,大天狗为神隐之事忙前忙后,偏偏妖狐又对这茬不感兴趣——也或许是那晚吃了亏,不太敢往大天狗面前凑,宁愿在家待着也不愿跟着一起出门,这一晃,便已是半月之后。
饶是曾经妖狐如何坐不住,如今也被磨得可以整日坐在庭院里发呆,偶尔与座敷童子搭搭腔,日子过得平静如水——直到莹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让妖狐换衣服准备下山。
“妖狐先生,快、快些换上衣服,今儿是人间的庙会,大天狗大人说要带您下山逛逛。”莹草跑得直喘气。
妖狐摸不准大天狗打的什么主意,不明所以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带小生去庙会?若是没有漂亮的小姐姐陪同,小生可不愿去。”
与有些急急躁躁的莹草相反,妖狐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打趣儿。
“本来大人是打算趁着人间举办庙会下山打听打听神隐的消息,在得知妖狐先生也想去庙会后,便让我过来叫您一起下山去。”莹草终于喘过了气,只是脸蛋依旧红扑扑的,如同那隔三差五被捎来的红果子,娇艳欲滴。
妖狐无奈地用折扇敲了敲莹草的头“傻小草,小生是想和你一起去逛庙会。”
莹草抱住脑袋“可是小草要和座敷妹妹一起看家,不能去庙会,所以、只能让妖狐先生和大人一同去了。”
“不过和大人一起去庙会,肯定会更加有趣的!”莹草拍着胸脯保证道。
妖狐噗嗤一声笑了,心道与那闷葫芦去庙会,能有什么有趣的。
不过妖狐也不愿拂了莹草的好意,便承了下来。
既然是要去人类举办的庙会,想来那位大人也不会戴上那骇人的面具,妖狐化作人类男子的模样,一抬头便看见了在门口候着的大天狗。
夕晖在他铂金的发丝上流转,便是清冷的神情也被余晖映衬得仿佛脉脉含情,即使是像妖狐这种自诩阅美人无数的风流浪子,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也不算太亏。
妖狐展开折扇轻扇,眉眼间笑意乍现“大人今日可是好看极了。”
大天狗恍若未闻,不为所动,只道“汝若是准备好了,便下山罢。”
妖狐心道果然无趣,但也不敢造次,向莹草招了招手,便与大天狗双双离去。
一路上,妖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大天狗脸上流连,走了半路,大天狗终于是忍不住冷声道“汝有何事?”
妖狐眉眼弯弯,笑得狡黠“小生只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罢了。”
妖狐见大天狗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用折扇轻轻拍了拍手掌,毫不在意的样子,倒也不再多言,气氛陷入了低迷。
两人渐渐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因着庙会的举办,街道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耳畔间时不时还传来年轻少女们的窃窃私语。
妖狐忽的来了兴致,停在一小摊前,随手拿副面具,倾身给大天狗戴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天狗倒不至于在这大庭广众下失了分寸,只是依旧面色不佳。
是一个狐狸样的面具,面具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大天狗湛蓝的眼眸里流转,一时间让妖狐移不开眼。
“玩够了吗?”
接收到来自眼前大妖的危险信号,妖狐自然见好就收“当然。”
说着还给自己拿了一个戴上“不过大人若是不遮遮,怕是待会这儿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妖狐说这话自然是为了讨巧,但其实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胡谄,路边总有三三两两的少女时不时偷偷瞧他们,见两人望过来了,又羞涩地用衣袖半遮,一副含春少女的模样。
大天狗顿了顿,显然也察觉到了妖狐口中的情况,便也不再计较妖狐给他戴上面具的举动。
只是妖狐的目光却开始黏在形形色色的少女身上了,时不时会故作风雅地对少女们笑笑,引得不少少女面露娇色,让大天狗不住的皱了皱眉。
妖狐虽说是一直关注着难得一见的小姐姐们,但身边大妖强烈的存在感亦让他无法忽视,所以他立刻察觉到了大天狗的目光。
“大人,小生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妖狐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用折扇掩住嘴角,眼光有些躲闪,但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倒是一副三分乖巧七分羞涩的模样。
“汝心悦彼。”
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就像是单纯地阐述一个事实。
妖狐一愣,旋即弯了眉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人难道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吗?”
“吾不曾多虑,便是丑陋又如何?”大天狗回答得坦荡。
大天狗的神色太过正直,妖狐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暗波涌动“是小生想岔了,大人心胸海纳百川,又如何会在意美丑此类虚妄之物。”
“只是小生却不同,小生一届小妖,并无其他抱负,只愿醉卧美人榻。”
大天狗顿了顿道“各有所志罢了。”
妖狐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用折扇轻挑起大天狗的下巴,故作风流道“不过若是大天狗大人,小生也愿意追随。”
妖狐是摸准了大天狗不会再人群中爆发,所以即使大天狗眼里半眯着眼,眼中隐忍着的怒气几乎喷薄而出,妖狐也依旧肆无忌惮地由着性子胡来——毕竟像这样可以无所顾忌地调戏大妖的机会实在不多得。
“那么,小生就先回房了。”
妖狐这会儿心虚得不行,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脚下是难得的慌乱——毕竟在庙会上妖狐可没少捉弄大天狗,他甚至把大天狗骗去了烟花之地,直到大天狗黑着脸,拽着妖狐的领子头也不回地回了爱宕山,妖狐才蔫了,夹着尾巴急着回房。
“大人”雪女忽的出现在大天狗身侧,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关于神隐事件……”
大天狗看向妖狐落荒而逃的方面,顿了顿才道“吾明白。”
地上一片流银。
#05
房门被轻轻地敲了敲。
“小草吗?”妖狐从床上坐了起来,半靠着床栏,面色略显苍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莹草推开了门,见妖狐这幅神色不济的样子不自觉有些愧疚“妖狐先生……对不起,是小草学艺不精,小草试着拿了些药,你先吃着,等过些天樱花姐姐出门回来了,再让她给你看看。”
妖狐安抚地对莹草笑了笑“不碍事,不过是有些使不上劲,许是那日与大人下山的时候着了凉,小草不必道歉。”
“大人说今日会留意些药草带回来,妖狐先生要好好休息,不要思虑过多才是。”
莹草把熬制好的药递给妖狐,看着妖狐喝下后以红果子充当蜜饯递给妖狐,小心地嘱咐了一番才离去。
待莹草走后,妖狐褪去了面上的笑容。
已是夏末秋初,窗外的景色已然不是初来时一片青葱,叶尖已经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澄黄,妖狐这才惊觉自己在这儿待了太久,久到妖狐几乎要忘了,自己于此地,本是异客造访,而非混然一体。
妖狐眼里波光流转,思定抬头时,又复一片清明。
有风搔得树丛枝叶乱颤,碟中粒粒红果被薄凉的光晕染得娇艳欲滴。
该走了。
大约是药的后劲太足,待妖狐醒来时,已是亥时,他随手披上薄衣,借着天边银月倾泻而下的光摸索着点了灯,烛火摇曳,影子也随之晃晃。
妖狐推开门走到庭院里,一只鸟儿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妖狐抬手蹭了蹭鸟儿柔软的羽毛,便听见笛声悠悠而起,他循声望去,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大天狗立于屋顶吹笛。
直至笛声结束后,妖狐才出声道“大人好兴致。”
大天狗似乎这才发现妖狐的存在,自屋顶而下,倏地落在妖狐跟前,惊得妖狐肩头的鸟扑扇着翅膀离去。
妖狐止不住咳了几声,略带惋惜地看向鸟儿离去的方向,而后又随口打趣道“大人的笛声甚美,连鸟儿都为您的笛声驻足。”
大天狗倒也习惯了妖狐心血来潮的打趣,便作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抬手帮妖狐拢了拢披得随意的薄衣“汝大病未愈,莫要再染上风寒。”
“不过是小病罢了,大人无需挂念。”妖狐眸里流淌着荧荧月色,不加粉饰的面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
“倒是大人——大人待所有妖都如此亲切吗?”妖狐敛了眉目,嘴角擒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亲切?”大天狗似乎对妖狐突如其来的评价有些不解。
“若不是早早知晓大人心向大义,小生当真以为自己是被大人放在心尖儿上了。”
空气微凉,夏末的蝉鸣依旧不知怠倦,像是纠缠着迟暮的夏,不愿就此分离。
大天狗闻言,只是睨了一眼妖狐,侧身望向天际的银月“此亦吾之大义。”
本是打趣的话却被大天狗一口应下,即便是说起情话信口拈来的妖狐也难免有一瞬怔愣。
一本正经的妖——尤其是像大天狗这样的大妖,可真是直白得可怕啊。
虽是这样想着,但妖狐也不自觉的弯了眉眼,面上逐渐生动的神情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小生是个女妖,非得被哄得非君不嫁不可。”月牙似的眉眼里满是笑意,与流银似的月光一同溢了出来。
大天狗皱着眉,显然是对妖狐轻浮的话有所不满,但也只是抖了抖乌黑发亮的翅膀,似乎不愿与他过多计较。
妖狐却像是得了趣儿,折扇一展,半掩嘴角,又道“小生有些好奇,在大人心中,何为大义?”
大天狗正色起来,看向妖狐的眸眼里多了分庄重“尽吾所能,以求护得此地上下最大的安稳。”
这一点倒是与大妖们狂妄傲慢的风格如出一辙。妖狐暗道。
“这可真是宏伟的大义呀。”妖狐毫无诚意地附和道。
大天狗早已习惯了妖狐这幅散漫无礼的模样,也不恼,只是定定地看着妖狐“吾会护汝周全——”若汝不惹是生非。
语气庄重得如同宣誓。
妖狐一愣,随即笑道“那可真是——仗仰大人了。”
妖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银发折射出月光的色泽,蓬松的尾巴也一甩一甩的,看上去仅仅像是一只不喑世事又装模作样模仿大人的滑头小狐狸。
夜风骤起,落叶被卷向深邃的天际。
大天狗沉默了许久,抬手想要理理妖狐被骤风扰乱的发丝,最终还是落在了妖狐肩上,替他提了提有些滑落的薄衣。
“夜深了,快些回房罢。”
#06
“妖狐先生,最近感觉怎么样?”
“最近好多了——多亏了小草熬的药。”妖狐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未做梳理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耳畔旁,不同于正妆的妖冶,此刻的妖狐仅剩下最初的清秀俊朗,即便如此也能教人喟叹一声造物主的偏袒——山里的女妖对妖狐异常宽容,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这得感谢大人带回来的药草”莹草递给妖狐一些蜜饯“红果子今儿大人没给我,先用着蜜饯罢——那红果许是过季了。”
妖狐没放在心上,倒是难得地关心起大天狗来“大人今日也下山了?”
“是啊,临走前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说是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莹草拉开了窗,有风拂过,她的马尾微微飘动“这几日大人一直早出晚归的,忙得不见人影,许是神隐事件有了进展,妖狐先生不要着急,大人会查明犯人的。”
“只是,即使大人找到了犯人,小草也希望妖狐先生能留下来——小草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莹草笑得甜美可爱,周身染上了朦胧的光晕,美好得让妖狐心中发软。
妖狐动了动喉头,忽的笑了起来“怕是大人这儿容不下小生。”
“怎么会!大人明明待妖狐先生这般好——”莹草急着替大天狗辩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边。
妖狐抬手亲昵地揉了揉莹草的头“这不是一回事,小草。”
妖狐眼里杂糅了太多莹草看不懂的情绪,让莹草直觉得陌生,心慌的她不自觉地抓住了妖狐的手——直到她抓住了那只的手。
那只手实在是太纤细了,纤细到那手的手骨硌得她生疼——她这才发现,即使妖狐面上终于红润了起来,但身形却依旧单薄得过分。
那手腕,竟是比妖狐初来乍到时还要纤细上一圈。
莹草止不住心神不安,有种像是漏了关键点的焦虑感,直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莹草踌躇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妖狐先生……”
“小草,你不懂的。”妖狐难得没有注意到莹草的异样,兀自打断了莹草接下来的话。
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到窗台上,昭示着金秋已然不远,妖狐望向窗外,眼里或许有那么一丝无足轻重的留恋,但倾刻间便被汹涌而来的淡漠疏离所覆盖,湮灭得不留一丝痕迹。
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今夜无月,却是皓星当空,星河天悬。
妖狐没有点灯,房内昏昏暗一片,他穿戴整齐后回头看了眼这待了许久的房间,浓重的黑暗吞噬了他的表情。
轻轻地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风带上了一点儿薄凉,妖狐心中一骇,随即眼里便染上了几分凌厉。
本该彻夜不归的大天狗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站在距离妖狐不到十米处,岿然不动。
妖狐忽的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三更半夜的,大人站在小生房前是要做甚么?”
大天狗沉默了半晌“已是子时,汝欲往何处?”
妖狐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小生现在不愿待在这儿了,小生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大人现在拘不住小生——再者,小生在这儿待的也够久了,若要考察小生的品行,也该足够了吧。”
大天狗似乎对妖狐的突然变脸并不意外,只是灼灼地看着妖狐,剔透的眸眼似乎要将妖狐灵魂深处看透。
妖狐不欲与大天狗多费口舌,直直地往门口走去,下一秒便被大天狗堵在了门口。
“大人究竟要怎样?”妖狐鲜少的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平日里眼波婉转的眸子里此刻只留不加掩饰的烦躁怒火——
明明是一只小妖,在面对大天狗的时候却不可一世得紧了,甚至摆出这样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非要追究起来,这脾气大约也是这些时日来给大天狗惯出来的。
只是堂堂一介大妖,千方百计地惯着一只小妖——甚至在不久之前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妖,这行为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若非一见倾心,便就是居心叵测。
大天狗眼睑半垂,视线落在了妖狐纤细莹白的手腕上“吾曾许诺,汝若不折腾胡闹,吾定护汝周全。”
“这可折煞小生了”妖狐见大天狗似是没有半分退让的打算,折扇一展“即使是小生,也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的。”
“汝口中必须要做的事情,是指假以幽会之名将鲤鱼精骗出来,然后再将其杀害吗?”
妖狐心跳蓦地一滞,身形微不可觉地僵硬了几秒,随即恼怒的神情浮现在他面上“原来大人至今还在怀疑小生是神隐的犯人吗?”
“那晚的信鸟被雪女截了下来——那只汝口中为吾的笛声驻足的鸟。”大天狗只看着妖狐,过分深邃的眼眸让妖狐无从解读。
妖狐的手心微微泌出汗“那又如何,小生只是想见见鲤鱼精小姐罢了,莫非大人凭借一封书信就想给小生定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妖狐,吾曾道,愿尽吾所能,以求护得此地上下最大的安稳——吾希望,汝也在吾的庇护范围之下。”大天狗澄澈的眼眸直直地望进了妖狐的眼里,轻盈的月光淌下,勾出大天狗俊美的轮廓。
妖狐心下一颤,自觉难以抵抗眼前的秀色美景,有些狼狈地偏过视线,一展折扇,半掩失态道“小生不敢。”
“有何不敢?”
“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妖狐想扬手一串狂风卷刃,却发现原本萦绕在周身充沛的气不知何时变得稀薄,不够充分的招式被大天狗轻易地化解掉。
他听见大天狗轻声喟叹,这些时日来朝夕相处时的画面纷至沓来,妖狐忽地脸色变得苍白,拿着折扇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折扇几近滑落。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见妖狐此时连平日里惯用的称谓都舍了,大天狗顿了顿,并不推脱“在河童找上吾之前。”
冰冷的月光一如既往地铺在石板路上,映得石板路锃亮,夜风穿过庭院,一如悠悠笛声环林绕的那晚,大天狗提醒他夜寒的话语犹在耳畔,只是这回,妖狐不用他提醒,也终于惊觉秋寒,顿生彻骨凉意。
“如此说来,我的妖力也是您下的手?”
“是。”
“……是如何下的手?”
“吾让莹草给汝带的果子能够吞噬妖力,早些时候长在山林里,因担心被馋嘴的小妖们误食,已经被吾处理掉了,只留下那么些个,以备不时之需。”
妖狐只觉得如至冰窟,心口的一串怒火却愈烧愈旺,仿佛要将他的胸口灼伤。而大天狗的眼神不躲也不藏,伴着漾漾月色,坦荡荡地落进了妖狐带着怒意的瞳孔。
“你怎么敢!”妖狐抬手想要使招,却被大天狗扼住了手腕,大妖的威压压的妖狐喘不过气,他气极了,却只能恨恨地看着大天狗。
大天狗见妖狐难受,稍稍收敛了威压“汝若乖乖待着这里,不再伤害少女,吾自会护得汝周全。”
妖狐嗤笑了一声,眼里藏着要命的偏执“大人可还记得那晚,小生问您,在大人心中,何为大义——您是如何回答的吗?”
大天狗一愣,不知妖狐卖的什么关子,缄默不言。
“大人说,愿尽己之力,护得此地上下最大的安稳——那大人又可知,小生又志在何方?”
“将美丽的事物做成标本,让美丽永远停留在最绚烂的那一刻,此即是小生志之所在。”
妖狐看向大天狗的眼神又沉了沉,趁大天狗松懈之际挣脱了大妖的禁锢,手腕却被化刃的妖风割破,本是剔透的肤色在淋漓鲜血下更衬得苍白,却又张狂。
眼前过分妖冶的画面让大天狗顿了顿,他突然觉得,妖狐似乎本应该如此,撕破面具的妖狐张狂嚣张,搭配上最鲜艳最浓烈的色彩——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鲜血的颜色了。
“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您只能手刃小生,或者,放小生离开。”
妖狐的话只是让大天狗驭风的动作顿了顿,但也只有一刹那,大天狗的招式仍是落在了妖狐身上。
妖狐倒在地上,浑身浴血,身上累累伤口昭示着刚才战况的激烈。朦胧间,他看见大天狗逆着月光俯视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如同天神降临,只可惜,妖狐此刻并无欣赏美貌的闲暇,即使有——大天狗在他眼里也只可能是面目可憎了吧。
妖狐眼中的憎恶怒火毫不掩饰,饶是大天狗再是迟钝也该有所察觉,但他并不恼。
“庙会上,汝曾道愿意追随吾,是否还作数?”
妖狐没想到大天狗竟固执如斯,嗤笑道“区区一句玩笑话,还望大人莫挂记在心,即使退一步来说,便是小生愿意,这爱宕山上下,怕也容不得神隐的犯人苟活吧。”
大天狗眼里流光婉转,似乎与庙会那晚相似,却又千差万别。
“若吾有办法呢?”
“……什么?”
“吾早已命樱花妖去大江山寻桃花妖,不出数日,受到汝迫害的少女们都将被治好,届时,吾会对外称汝自愿待在吾身边洗心革面。”
妖狐攥紧了手,指甲嵌入肉中,良久,才松开了拳头,眼中的傲气渐颓,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大妖,都是这样自大又傲慢的吗——自作主张地要保护别人,然后又妄凭一己之力护所有人周全,您该知道这世上并不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吾只为大义。”
大天狗并不在意妖狐的讽刺,只是伸手去拉半死不活的他。
妖狐恨透了大天狗不愠不火的态度——他倒宁愿大天狗立刻手刃了他,省得他生气又拿大天狗没有办法——他甚至走不出这扇门。
长风起,将舒云卷起,卷云笼住月光,又在下一秒被吹向了远方,月光再次铺洒在石板路上,似乎与往常并无二样。
妖狐忽地笑了,就着大天狗的动作,顺势靠向大天狗,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趴在大天狗怀里。大天狗似乎有所防备,掐着妖狐的腰的力度几乎让妖狐疼的说不出话,妖狐哆嗦着将手攀上了大天狗的肩,环住大天狗,温热的鼻息都清晰可觉。
“大人,若要您执意要留下小生,那代价可是很大的,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而您是否值得让小生放弃万千少女——小生得先验验货。”
大天狗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妖狐究竟想干什么,他就已经被吻住了。这吻——就姑且当做,这是一个吻吧,并不如妖狐亲吻小姐姐们时那样温柔缱绻,比起温柔缱绻,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充满报复并带着撕心裂肺的血腥味的吻。
电光火石之间的吻让大妖愣了好几秒,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唇上的温热就已经撤去,只留下唇齿间一股淡淡的腥。
“味道还算不错。”
妖狐从大天狗的禁锢里挣脱了出来,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下一秒就如同断线的纸鸢跌落,被大天狗再度拽回怀中。
皎皎月下,大天狗搂着妖狐,若要被不知情的旁人见了,怕是还可能会被看出几分情人间的亲昵——如若忽略地上那一摊暗红,此情此景,倒像极了一副深夜幽会的美景,免不了教人浮想旖旎。
可大天狗只是顿了顿,并未做出其他举动,横抱起妖狐便进了屋,徒留下那把折扇与血泊为伴,被遗忘在夜色中。
#07 终
房门被敲了敲,屋内迟迟没有回应,莹草推门而进。妖狐难得清醒着,却恍若未闻敲门声,只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是冬日了。
自那日过后,妖狐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无法化形,又恰逢冬季,他常在屋里睡上一两天,就如同陷入了未化妖前的冬眠,而他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原本染紫的毛色变得灰白,也不知大天狗是怎样与周围人解释的,大家真当是他病了,日日用珍贵的药材吊着。
妖狐似乎才发现莹草的到来,露出一个笑容,这才稍稍显得精神了点。
“小草你来了呀。”
莹草点点头,将大天狗交代她带给妖狐的衣物递到妖狐手中。
“大人让我给你带来一套新衣服,说是天寒了,让樱花姐姐给你做了套衣服,衣服材质是大人精挑细选的,甚至用上了大人的羽毛,对你的身体许是有些好处。”
是一件赤红的大衣,衣领处大概就是用大天狗的羽毛做成的毛领,确实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妖力。
妖狐并没有推脱。
“……还有就是,大人大概会出一趟远门,待会就出发了,您要不要去……送送他?”莹草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到。
妖狐这才想起,在小妖们眼里,他似乎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大天狗的妖。在小妖中间流传出这样的流言妖狐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自那晚以后,大天狗对妖狐的特殊照顾从未间断,妖狐偶尔做些任性胡闹的事,大天狗也由着他,事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甚至会在妖狐妖力微弱的时候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倒真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护得周全。久而久之众人也多少看出了些端倪。
而妖狐要的就是这样,他要让大天狗变得不完美,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这样并非能让妖狐自己得益,事实上,只要大天狗过得不像以前那样顺风顺水,他就达到目的了。
大天狗把他栓住的同时,他也要变成他的枷锁,成为把他拉下神坛的锁链——毕竟他都让他几近丧失妖力,这点代价总要付的吧。妖狐漫不经心的想到。
“也是,该去送送他,他现在在哪呢?”妖狐挑了挑眉,眉眼间隐约可见些风情。
“在大人自己的房里。”
莹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妖狐的问题,她不明白大天狗大人与妖狐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妖狐一夜之间突然就病情加剧,甚至到了几乎丧失大半妖力的地步。
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或许别的妖不清楚,但事实上,大天狗大人与妖狐之间其实并没有像小妖间流传的流言所描述的那么浪漫。
她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但她找不出缘由,就像当初妖狐病时她明明给妖狐用了药,明明有所成效,妖狐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风哗啦一声将未关严实的窗吹开了,点点雪花迷了莹草的眼,她好像看见妖狐离她越来越远,三两步的距离被这突如其来的雪划出了银河的距离——或许比这更远。
远到她听不见妖狐对她说了什么,甚至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妖狐从她身边走过,推开房门,一步一步走向更远的地方。
妖狐难得的画上了妖纹眼妆,松松垮垮披着的红装也衬得他的气色都好了些许。白皑皑的庭院里除了簌簌的雪落声,只听得见木屐将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
妖狐停在大天狗的房门前,扣了扣门,未等屋内做出回应就推开了门。
屋内的大天狗恰巧整装待发,平日里散落的头发都一丝不苟地梳到了后面,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汝起了?”大天狗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起初妖狐恼极了他这副模样,后来他倒是想通了,左右这人就是这样,并非他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妖狐言笑晏晏地走到大天狗跟前,伸手替大天狗理了理不存在褶皱的衣服“这不是大人要出远门么,小生怎么也得来送送大人啊。”
大天狗并不理会妖狐的装腔作势,只伸手将妖狐松垮垮披着的衣服一板一眼地扣好。
“哎呀,扣住了就不好看了。”妖狐带着点嗔怪的意味道。
“近日天寒,莫要着了凉”大天狗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吾出门这段日子,汝若觉得无趣,就请蝴蝶精过来奏奏乐,莫要生事。”
妖狐没有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抚上大天狗的脸“大人出门可注意别划伤这张脸,这张脸可是属于小生的。”
大天狗眸子一沉。
妖狐如同情人一样亲昵地凑近大天狗,熟练地吻了吻大天狗的嘴角,随后又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北风呼啸,这严严寒冬似乎还漫无止境。
end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篇写的时间跨度太大了,从今年一二月份开始写,到现在才把填完坑,期间对狗崽的想法也变了不少,所以导致很多地方也变了又变,最终大体是按原来预想的结局结束的,变更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写才能不那么ooc,变了好几次终于敲定后,再从头审视这篇文的时候,发现怎么写都是ooc……
结尾我其实考虑了挺多的,狗子和狐狸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我认为是没有的。
狐狸或许曾经对狗子的容貌心动,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蒙蔽双眼,自由对他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而狐狸对狗子来说,可能更多的是责任和那么一丢丢愧疚,大妖的使命感让他肩负起爱宕山的安全,而在相处过程中,他又切实地感受到狐狸也不过和别的小妖并无二样,也是他的保护对象,所以才会出现后文的‘自作主张地’要保护妖狐。
所以,大概是无关爱情这样?可是说是十分我流了,写的很随心所欲十分抱歉,以及,非常感谢阅读完全文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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